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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懷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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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懷鬼胎

冰山餐廳。

在連續吃完三盤生肉後,白骨精熟視無睹這只植物幽靈的眼神暗殺,接連著拔下它頭頂的刺,紮入手心穴位以供消食,緩解腹脹。

望了望手腕上的表盤,她嘆了口氣,懶懶地說道:“小鬼,我覺得我們還是撤吧。布魯斯·韋恩,如果這個點他沒死在路上,我覺得他是又他媽的放我鴿子了。”

她能等他那麽久,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話音剛落,在那顆仙人球預備開口對她做更多批評教育之前,她的眼前便落下了一片陰影。有人來了,還帶著肉眼可查的惡意。

他既被餐廳裏的怨靈吸附,又被它們所忌憚,它們紛紛給他讓出一條路,畢恭畢敬。四周難得如此安靜。

來者當然不是布魯斯·韋恩。是死後餘生的奧斯瓦爾德·科波特,企鵝人。

他的臉頰微胖,笑容可掬,除了那雙鷹鉤眼充滿算計,一襲白西裝使得他看起來像是個無害廚子。他將手背到身後,親切地同白骨精打著招呼,像是與邦妮·布洛克熟識已久。

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女孩,他明知故問道,啊,這不是邦妮嗎?我的“老友”,很久不見你來這裏了,你在等人嗎?

白骨精微微頷首,沒有作答,只是等著他的下文。她對眼前這張面孔毫無印象,除了一些混亂的顏色,交織在腦海裏。不是什麽好的感受。

見狀,奧斯瓦爾德·科波特將刀叉用力插在餐盤中央的血肉上,看著女孩逐漸僵硬的身軀,笑容抹得更大了些,隱隱流露出殺意。

緊接著,他意有所指地貼在她的耳邊說道:“要知道我們很久沒有敘舊了,邦妮。沒想到你他媽的還活著哩。”

只不過下一刻,還沒待白骨精伸出利爪,他便已然收起了臉上的算計,後退了兩步,像是發覺了什麽古怪的事情般,他挑了挑眉,眼中意味不明。

在離開前,他只說:“好吧,祝你狩獵成功,邦妮。”

接著他大步走上前去,像是熟識已久般,握住來者的手,對他含笑說道:“韋恩先生,您這可不是紳士行徑,總讓女伴等候多時。我真不知您的魅力從何而來。”

看著對方冷淡匆忙的態度,他識趣退場,“好吧,但願你喜歡今日的菜品,度過‘美好’一晚。”

另一邊,白骨精還未從這出企鵝人的插曲緩過神來,布魯斯·韋恩已然走到她的身側。在落座之前,他將手上的花束遞給她,揉了揉眉心認真說道:“真的抱歉,邦妮,我來遲了。”

呵呵,是來遲了。她特地掐指算了布魯斯·韋恩慣例遲到規律,晚來了一個鐘。沒曾想對方更狠,與平常相比,甚至多遲到了兩個鐘。

但這發生在布魯斯·韋恩身上,她也不感到意外。

白骨精揉揉鼻尖,他身上那股濃郁香氣令她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與之相伴的,他整個人彌漫著一股看起來剛睡醒的潦草迷茫,以及不知哪裏來的疲倦感,衣領內側還有枚新鮮的唇印若隱若現。

好吧,這一看就是昨夜剛鬼混完畢。

辛苦了,老板。其實這飯不吃也罷。她暗想道。

在端詳了幾眼後那枯萎的花瓣後,她將那束花禮貌地放在一邊,因過敏而有些濕潤的眼眶,此刻微微泛紅,帶著淚花的模樣,看起來像是感動得不輕。

嗯……她確實不敢動。

看著布魯斯·韋恩身後成群結隊拿著勺子準備開飯的怨鬼們,她強作鎮定地舉起了杯,與他碰了碰,並出聲寬慰道:“沒關系,我也剛到。”

雖然已經想逃了。

此刻她已經徹底放棄了在今晚吃掉布魯斯·韋恩的想法。如果說在他到來之前,她只是隨波逐流,看人下菜,或許吃他,或許不吃,看她心情。畢竟和一個漂亮人類單純約會,滾滾床單賺點精氣,也不虧。

那麽現在,看著那群伸著脖子垂涎三尺的鬼魂們前仆後繼地試圖貼近她的獵物分一杯羹,她只想著怎麽能把布魯斯·韋恩盡快撈出這家詭異的餐廳。

她並沒有和陌生鬼魂們開群趴,共享一道美味的優良習慣。說實話,她比較喜歡吃獨食。

但是如今這個情況,倘若真因吃飯問題而撕破臉皮,且不說她耗盡元神能否成功群毆眾鬼,帶著一個人類全身而退;即便事成,她也未必能夠憑借剩餘意念成功消除布魯斯·韋恩的記憶。

她沈默。

布魯斯也沈默。

水晶燈下,他們尷尬地面對面坐著,含情脈脈地望著對方,看似好一對般配眷侶,然而眼神飄忽,心不在焉,各懷鬼胎。

雖然坐立難安,但都裝出一副享受其中的神情,唯恐拂了對方興致。

緊接著在綿長的古典樂中,他們如同終於被命運扼住了咽喉般,意識到了什麽,於是機械地舉起了杯,在詭異的對視下互相說著祝詞:“今宵愉快。”

但碰杯完畢,又紛紛放下杯子,未動桌上食物一口。

布魯斯·韋恩剛剛踏入餐廳,便深覺不妙。

毋庸置疑的一點,這裏危機四伏。

殺氣,顯而易見的殺氣,空氣裏彌漫著刀刃上的血腥味。這些他在夜警生涯時再熟悉不過的存在,在這間餐廳裏暴露無遺。

餐桌上所端坐的男男女女,都是群訓練有素的刺客暗探。即便打扮得體,舉止從容,眼底卻潛藏著警惕與狠戾,手上的刀叉使用方式,比起餐桌禮儀,更像是慣常殺戮。

而如今,他們的註意焦點,全都落在邦妮·布洛克的身上。

嘖,邦妮,她怎麽會挑這家餐廳?

然而下一刻,他便想起此前邦妮與企鵝人所發生過的恩怨,以及入門時奧斯瓦爾德·科波特微妙的態度,忽然意識到今日這是個陷阱。

一樁針對她,也針對他的陰謀。

但為了什麽?

他並不清楚,亟待查明。

只是事到如今,他必須盡快以合理的方式,將她帶離開這個地方,再萬無一失地甩掉這些跟蹤他們的殺手。

於是坐下沒多久,布魯斯·韋恩看向對面女孩的眼神便越來越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試圖從各方面開始找碴。

終於,他盯著桌上那盆與餐廳氛圍格格不入的崎嶇仙人球盆栽,皺著眉開口問道:“這是?”

他想說,這裝潢配飾品味太爛了,邦妮,我們換地點吧。

但布魯斯·韋恩的話還未出口,白骨精已然暗自長籲了一口氣。她溫婉地望著對面的單純人類,滿臉認真地說道:“噢,這個,是我給你的微薄回禮。”

緊接著,她站起身來,走到男人的身側,含情脈脈地將那盆仙人球親自送到他的手上。

只是便不慎落空,讓他被紮得滿手刺,滲出絲絲鮮血。也算是滿足了這只小幽靈的心願,讓它“殺一殺”布魯斯·韋恩。

見狀,她延遲性地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只是臉上的笑容還未收斂完全。糟糕的演技,不能說是無心,只能說是有意。她試圖激怒布魯斯·韋恩,讓這位公子哥憤而離席。

但是布魯斯·韋恩面色依舊,溫柔地看著她,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不甚在意。

望著布魯斯·韋恩那雙誠摯的眼睛,那一剎那,白骨精忽然覺得自己許是被這夜曲招搖,七魄盡失,墮入情網。她忽然明白了他情場魅力從何而來。

她向來自詡精明。做鬼時眼神毒辣,做人時也視力極佳。

但在當下,她已然盲目太多。她下意識忽略掉了關於布魯斯·韋恩身份的一切種種可疑跡象。

那束蔫蔫的白玫瑰,他西裝下新鮮滲血的傷口,被餐前生肉與慘叫配樂掩蓋的□□香氣,以及布魯斯·韋恩今日由於行動匆匆,就連夜間覆蓋在瞳膜上的那層特殊物質也忘卻摘除。

可她未識穿。

甚至也不知從那一刻起,他並不成為所謂蝙蝠俠的代餐。她只覺得對方順眼極了,只是不巧,這並不是一個適合談情說愛的地點。鬼太多了。他應該逃。

對於她的惡作劇,他只是順勢輕輕扶住了她的手腕,接住了那盆仙人球,放置一邊後,耐心地詢問道:“怎麽樣?邦妮,你的手臂感覺還好麽?有沒有受傷?”

白骨精連忙抽回手來,像是被他忽而戳中了痛處般。緊接著,她隨便找了個幌子,苦笑答道:“是肌腱炎。”

噢,這就是你剛才在餐桌下瘋狂豎中指的原因,邦妮小姐?

布魯斯·韋恩無奈地暗自吐槽道,但並沒有拆穿她。他只是笑笑,不著痕跡地取過邦妮手上緊握的刀叉,順帶說道:“噢,天吶。那我幫你切牛排吧。”

當時她想,果然是只好騙的笨蛋。只是講話實在無聊了一點,她總是忍不住走神,分心去驅逐他身後覬覦的惡靈飛蟻。

由於剛才被她刺傷的傷口如今散發出淡淡血氣,布魯斯韋恩身側顯然圍著更多饑餓混沌的惡靈。她對此深感抱歉。

於是在布魯斯·韋恩的視角下,便是邦妮·布洛克面露難色,看著那微皺的花束暗自神傷。

“抱歉,攜它來見面是我的失誤。”

布魯斯·韋恩放下手中的刀叉,內疚地說道。望著邦妮疑惑的神情,他隨即楞了楞。回過神來,他看向她耳垂上那副雪白如骨的掛飾,溫聲提出解決方案:

“我最近新覓得一副新珠寶,同你很搭。邦妮,你願意現在同我回莊園看看麽?”

“哦?”白骨精擡起頭,托著腮,狀若天真地望向他,嬌聲問道,“是單給我一個人的,還是別的姑娘都有?”

布魯斯·韋恩無奈地搖搖頭,說道:“邦妮,我是認真的。”

白骨精走到他的身旁,往他脖頸處吹了口氣,將他暫時圈出私人物品的標記,對那些蠢蠢欲動的小鬼嗞著利齒。接著她望著眼前的男人,面露難色。以哀求的語氣半真半假地說道:“那麽還是饒了我吧,布魯斯。”

聞著他身上散發出若有若無的骨頭香氣,她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不要隨便對你的下屬放電,我並不想同你拍拖玩玩,分手了我還要辭職。”

然而他湊近她的臉側,就像是要吻上她一般,低語道:“唔,我想做韋恩太太,好似並不需要辭職。邦妮,我們走麽?”

白骨精失笑。

本是欲擒故縱,但她定力不夠,今夜倘若繼續糾纏下去,丟魂的是誰真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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